《虫心雕文》后记

岁末年初，拙作《虫心雕文》付梓刊行，也算是为2015年划了一个句号。这时节说上几句话，理所当然。毕竟，当初只给它前面安放了一篇《卷首语》，不曾依例续上《后记》。

大体上说，我应该算是一个比较严谨的人，办事还认真，但同时自我感觉也是一个相对洒脱的人。我觉得，追求卓越固然可取，但不宜事事苛求完美，留点遗憾也无妨，不然这辈子活得太辛苦，也容易“拣了芝麻丢了西瓜”。遗憾似乎是一种境界，当我们无法企及完美而自我解嘲时，以此宽慰自己，既是减压，也是生存之道。这样的认知，使我在征求弟弟的意见后，决定还是可以考虑让《虫心雕文》这个娃儿生出来。

兼听则明，我愿意多听听别人的意见，尽管弟弟说，“人们跑寺庙去发愿，法师给你加持，结果事成了。法师没做什么，下决心的还是你自己”。弟弟看了书稿，以市场和商品的视角，认为“文章性质比较小众”。尤其是他对书中提及的其人其文不甚了了，而指出，“有人会通过骂名家出名，没听过谈小家出名的”。

每本书自有其定位，出炉目的亦各有所虑。《虫心雕文》这本集子，一言以蔽之，主要内容是“人的文，文的人”。这是一册阅读札记，记述了读过的一些书、接触过的一些写书人。某种程度上，还带有“酬唱”意味，“小众”原是本然。并且，有时候“小众”是必要的；而况，“小众”也是相对的，置身于“小众”之中，“小众”也是“大众”。

虫心雕文》送审时，审稿人语：“本书辑录了作者近百篇文化随笔，看似独立成篇，实则暗通款曲。全书按‘八卦三国论雌雄’、‘品书赏文析佳句’、‘闲谈文学侃读写’和‘风雅人物润身心’予以归类，每个篇什既不失原有之意，又赋予其在集结成书时或面对更多不同读者群时，所能体现出的新的深义。作者文字朴实简约，率性而为又融注着深邃的思考。看似清淡之笔，每有发人深思之句，可作茶余饭后玩味之作，亦可作些许研究者品读之书。作者低调成文，却意味深远；看似‘草根’‘雕文’，实则顶擎大树，志于群木成林，意向蓝天白云。书后附卷，则透视出作者谦和待人的处世之道与客观辩证的行事风格。”这个评判增加了我的信心：这书看来有所出版价值，也许不会特别“小众”。

记得拙作《文化行吟》出版之初，其时亦觉或许会过于“小众”。何曾料到，它竟会成为“全国畅销图书”，被评价为“语言融注真意实感，流畅挥洒，给您提供一种全新的视角。在它的引导下，会使您进行一次全新的心灵体验，丰富您的休闲时光，获得更多的快乐！生活本来就是一本书，你我都是独一无二的男主角和女主角，爱自己，爱好爱你的人，为了梦想不懈努力。”回头想想，听听读者的回音，这样的评语似也靠谱。

其实，《虫心雕文》公开出版发行，无关乎“大众”与“小众”。于己而言，这是一个作别，作别某类写作状态；是一种舍弃，舍弃某些生活状态。人生需要作别，有作别，才能更好地开启未来；人生需要舍弃，有舍有得，不舍不得，执着于“赢家通吃”，是会把胃撑坏的。人到中年，无论多么长寿，都在逐渐走向终结。人生有涯，谁也别指望青春永驻。聚焦，用好时光聚精会神盯住焦点，才可能会有更大作为，才可能作出更加精彩的答案。如果东一榔头西一锤，蜻蜓点水处处沾，到头来，一辈子就点完了。早有师长谆谆诲语，认为早年涉猎广一些、领域宽一点，“万紫千红总是春”，是不错的，但最终应该有所取舍，“删繁就简三秋树”，才会水落石出、春华秋实。为此，反复建言“该聚焦了”，该选准着力点。是啊，需要聚焦，需要做一些减法，需要跟往事干杯。《虫心雕文》即是一个告别，有些题材将不会再纳入我的视野，有些事情将不会再占据我的时间。“剪不断，理还乱”，告别是一种切割、一种新生。

多年来，写作于我，如同读书于我，已成为生活方式。既是生活方式，便不会有太多奢求。一本书，出炉后是否叫座，自然无关紧要。假使因其“小众”而应者寥寥，也谈不上失败。实际上，我对失败并不感冒。人生需要失败，失败让人平和，平和涵养人生。何况，失败本是常态。在这种常态下，咬定目标步步前行，不浮躁、不旁骛，会有更大可能获取成功。也就是说，失败固然也是一种遗憾，但正是这种遗憾，可能圆我们更大的梦想！

虫心雕文》的出版，自己不甚欣然的遗憾，也是有的。最大的便是：书稿送出版社审核后，忽然又从网上发现若干评点拙作的文字，原本想补入书中“附卷”，以示感谢，但编辑明确表示“不宜动了”，只好作罢。也是这个原因，封面设计样式出来后，弟弟主张米黄的底色深一些，说有助于强化书稿“从古贯今”的历史纵深感，我感到该书主题虽与“青灯黄卷”相关，然而毕竟赶得匆忙，有些遗憾，与所意想的“成熟”存有差距。既然“青黄不接”，那就选用青黄相融的色调吧。

新书出炉之际，作此絮语。《虫心雕文》究竟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呢？封底是这样介绍的：“这是一本品读生活的书。作者以虫子般游走的姿式，感受生活、雕琢文字，所谈大抵为寻常所见所知。因为熟悉，所以亲切，容易引发我们的启悟……”

（注：《虫心雕文》，陈相飞著，中国文联出版社2015年12月出版）